专家观点：岳飞《满江红》中“贺兰山”在磁县

《满江红·怒发冲冠》名句“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”广为流传

    “怒发冲冠，凭栏处，潇潇雨歇。抬望眼，仰天长啸，壮怀激烈。三十功名尘与土，八千里路云和月。莫等闲，白了少年头，空悲切！靖康耻，犹未雪；臣子恨，何 时灭！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！壮志饥餐胡虏肉，笑谈渴饮匈奴血。待从头，收拾旧山河，朝天阙！”南宋抗金名将岳飞《满江红·怒发冲冠》篇是他毕生英雄行为 的真实写照。词作豪情激昂，慷慨悲壮，可谓古典词章中的上乘之作，千百年来广为流传。但词中“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”，曾引起不少学者对该词的争议，其中 就有“贺兰山”地理方位的确定问题，贺兰山究竟在何处，一时众说纷纭。清初沿革地理学家顾祖禹在《读史方舆纪要》中指出，贺兰山有两处：一在宁夏中部，一 在河北磁县。

    为挖掘和开发贺兰山历史文化资源，宁夏地方志办公室专家对磁县境内贺兰山进行实地考察后，就磁县贺兰山是否为岳飞《满江红》诗词中所指的“贺兰山”等问题 与河北专家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座谈交流。宁夏专家充分认同河北专家观点，岳飞《满江红》中的“贺兰山”就是磁县贺兰山。

磁县境内之“贺兰山”名由

    磁县古代设州，据清康熙三十九年蒋擢《磁州志》载：“贺兰山在州西北三十里。山非高峻而蜿蜒起伏长亘廿里。宋贺兰真人隐居于此，因以得名。”如今此山仍名 贺兰山，在磁县城西北三十里，为太行山余脉，东起马头经济开发区马头镇车骑关（传说北宋名将杨六郎任车骑将军时曾镇守此处，故称车骑关），西至磁县林坛镇 李兵庄，北临牤牛河(古名贺兰河)，河北边有东、西贺兰两个自然村。东西长10余公里，南北宽1～2公里，海拔最高186.7米，最低114米，南侧山势 平缓，北侧稍显高峻。现位于成峰公路南侧的凤凰山景区，也是磁县贺兰山的一部分。磁县贺兰山虽无奇貌，但因常年积雪，整个贺兰山野，银装素裹，似一幅幽静 悦目的图画，故“贺兰积雪”为古磁州八景之一，古往今来名人学士对此题咏者颇多。

    磁县贺兰山原名“西山”，于宋景德二年(1005年)易名为“贺兰山”，《宋史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、《畿辅通志》、《广平府志》、《磁州志》、《增修磁 县县志》均载有此山。据明嘉靖三十二年（1553年）《磁州志》记载：“贺兰山，在州西北四十里，相传昔宋贺兰真人者居于此。”磁县贺兰山因贺兰真人在此 居住炼丹而得名。据《宋史》载：“贺兰真人，称贺兰栖真。自言百岁，有气功之术。冬不畏寒，夏不怕暑，往往不食，或有纵酒狂饮，一顿能吃肉数斤。宋真宗因 慕其名，宣召宫中，赐号宗玄大师。大中祥符三年逝。”至今在磁县贺兰山一带还流传着许多贺兰真人在此隐居时的传说。

    贺兰真人当年栖居之地，位于磁县台城乡东贺兰村西南不足百米。昔日仙观早巳荡然无存，但因贺兰真人声名卓著，人们世代相传，仍称仙观旧址为“大庙地”。相 传，贺兰真人栖居此地时即已名震遐迩，徙居济源奉仙观后真宗召见，声名益著，并敕免真人栖居之地的赋税。磁州地方官仰承上意，申报朝廷，遂以一山、一水、 两村(东、西贺兰)所产划归旧观食用。为彰永久不变之意，特将西山易名为贺兰山，牤牛河易名为贺兰河。当年贺兰山林木蓊郁，飞鸟难入；贺兰河清流潺潺，堪 称胜景。

    宋真宗信教笃诚，于景德二年(1005年)召见贺兰真人，既而将西山易名为“贺兰山”，牤牛河易名为“贺兰河”，较岳飞诞生时间崇宁二年(1103年)早 98年，较岳飞从戎时间宣和四年(1122年)早117年，而贺兰山名一直沿用至今，岳飞以此山入词，自然也顺理成章。

    宁夏贺兰山，即贺兰山脉，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与内蒙古自治区交界处，北起巴彦敖包，南至毛土坑敖包及青铜峡，南北长220公里，东西宽20～40公里。南 段山势缓坦，三关口以北的北段山势较高，海拔2000～3000米，主峰海拔3556米。山地东西不对称，西侧坡度和缓，东侧以断层临银川平原。山势雄 伟，若群马奔腾。宁夏的贺兰山虽与磁县的贺兰山同名，但其名称由来含义截然不同。臧励和编著、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出版的《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》946页 载：“贺兰山在甘肃宁夏县西……山树木青白，望如驳马。北人呼驳为贺兰。”据传说，贺兰山名称来源于古代的鲜卑贺兰氏人曾居住于此，而鲜卑贺兰氏源于古代 部落贺兰部。也传说，蒙古语称骏马为“贺兰”，故名贺兰山。

官道要冲，磁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

    《磁州志》记载，磁州方域“袤七十里，广六十里，为豫省门户。驿路通京畿、陕西、湖广、广西、云南、贵州”。近代县志云：“在铁路(指京汉铁路)未筑以 前，所有官厅公文之传递、仕宦之往还，悉经此道。”该官道在《磁州志》中绘有详图，而车骑关就位于贺兰山东端山冈上，扼南北要塞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，堪称 雄关。磁州之山均在城西、西北、西南方向。城西百里有烟环雾锁的香炉山（炉峰山），60里有形势奇险的脱甲岭和白土山，40里有形如麇鹿的神麇山，30里 有马头山。西北40里连接太行的鼓山，又名滏山，滏口陉为太行八陉的第四陉，山岭高峻，极为险厄；30里有蜿蜒起伏的贺兰山，西南15里有牛尾岗。磁州的 河有源自鼓山的滏阳河，有源自山西的漳河，有源自本县的贺兰河。沟渠纵横，池沼众多。山被林木，池多芦荷，原野平衍，物阜民丰。关隘山河利于据以防守，物 阜民丰利于重兵屯驻，原野平衍利于车马驰驱，官道要冲为兵家所必争，因而贺兰山一带又为著名的古战场，有史料可查磁州一带自春秋战国到宋之前，历史记载著 名的战争有70余次。“宋钦宗靖康元年(1126年)正月初六日，金兵渡河(指黄河)进围京师，便循此路行进。宋廷正月十日庚辰，遣康王赵构为人质去保 州；二月初七日癸卯，又遣肃王赵枢为质于金；二月初九日乙巳，康王自金营返回京师；十一月二十日壬午，康王第二次使金，悉经此道”。

    宋金交战时，磁州方圆一带成为黄河北岸的军事要地。《磁州志》云：“磁地脉本于太行，风气完固。前环漳水，后倚贺兰。滏流负其左，苍嵬神麇拱其右，冈阜嵌 崎，原野平衍，密迩畿甸，屏障中州。洵河朔之要地也。”当太原陷落，真定被围时，著名抗金将领宗泽奉命驻守磁州，使磁州成为河北抗金的重要防线。当时，金 兵分两路南进，东路完颜斡离不沿南北官道南进，连陷真定、庆源、邢州，进至贺兰山一带，宗泽遣兵拒之。金兵无法取胜，只得绕过磁、相二州，东趋魏县渡河。 但又恐宗泽蹑其后，乃分遣数千骑返回，由南门攻打磁州城。宗泽披甲登城，亲自督战，命壮士以神臂弓射之，矢石如雨。金兵无隙可乘，只得回师南去。此时，宗 泽令大开城门，纵兵追击，重创金兵，斩首数百级，缴获大量牛马、金帛。直至开封陷落后，又坚持抗金达19个月。

磁县“贺兰山”与岳飞千丝万缕的关系

    “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”究竟是实指还是虚指？实指到底是在何地？《满江红》这一千古名词早已为世人所知，但一个时期以来，《满江红》词中“贺兰山”这个 地名被史学界争论不休，并曾有人怀疑并非岳飞所作。依据是词中“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”一句，以岳飞足迹未曾到过宁夏贺兰山为由，提出质疑，认为是明人托 名所作。过去一直认为词中贺兰山是指较有名气的宁夏贺兰山。还有人认为贺兰山是泛指而非实指，

    就如词中写的“胡虏肉、匈奴血”，而不用“女真肉、金人血”一样，都是文学上惯用的比喻手法，不能说作者犯了地理常识性错误。《中国文学名著讲话》中，作 者徐调孚在讲到这首词时，特地引用专家解释“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”，说是用典于北宋姚嗣宗给韩琦的《崆峒山诗》：“踏碎贺兰石，扫清西海尘。”他也认为 “贺兰山”一词是文学上的用典手法而已，不是实指。

    宁夏回族自治区社科院原副院长、知名史志专家吴忠礼介绍，“据史料考证岳飞足迹从未到过宁夏贺兰山，而岳飞抗金活动区域就在磁县贺兰山。”磁县贺兰山不仅 古已有之，而且与岳飞及其军事生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据《宋史》、《济源县志》、《嵩山志》、《磁州志》等史料记载，宋真宗于景德二年(1005年)召 见贺兰真人，既而将“西山”易名为“贺兰山”，较岳飞诞生时间的崇宁二年(1103年)早98年，较岳飞从戎时间的宣和四年(1122年)早117年。岳 飞抗金的活动范围以南北官道为轴，以贺兰山所在的磁州为中心，北起真定，南至黄河边的广袤地域，辗转战斗达6年之久，磁县贺兰山在岳飞北伐的战略决策中占 有重要地位。

    岳飞从戎之初，曾先后6次经磁州这条南北官道，往返通过贺兰山。第一次是宣和四年(1122年)，真定宣抚齐韦招募“敢战士”，岳飞由汤阴经贺兰山，渡贺 兰河，前去真定从戎；第二次，是同年受命剿除相州数千拦劫客商的土匪，由真定出发，南渡贺兰河，越过贺兰山，进入相州境内；第三次是完成剿匪任务后，又由 相州循原道返回真定；第四次仍在同年，岳飞得知父亲去世后，经贺兰山回家奔丧；第五次是在宣和六年(1124年)，服丧期满，经磁州南北官道二次从戎；第 六次是靖康元年(1126年)六月，岳飞破榆次县金军有功，补进义副尉，夜间丢失了任命文书，循原道返回相州。

    贺兰山系岳飞驻兵岳城时之练兵场，他曾多次率军到贺兰山练兵。这一带留下了许多关于岳飞的传说和遗址。《磁州志》记载：“岳城在县西南55里。宋建炎初 年，岳武穆曾驻兵于此。”村北原有岳飞驻兵的遗址，人称“岳飞寨”。据传岳飞驻军岳城镇时，曾多次去贺兰山练兵，贺兰山成为岳军的练兵场。磁县的东、西、 小候召三个村就是以岳家军曾在此等候朝廷圣旨而得名，而磁县东、西候召两村之间的“讲道沟”，相传为岳飞向吉倩部队晓谕大义的地方，吉倩部队在岳飞慷慨陈 词的感召下，决定归顺朝廷，抗击金敌。

    磁、相二州在岳家军北伐渡河后的进军路线上，岳飞意识到磁县贺兰山一带向为兵家必争之地，金兵欲保燕京，必然要在此一带凭险扼守，岳家军也正是在此进行了 继郾城、开封决战后的又一场决战，那首激动人心的《满江红·怒发冲冠》便由此产生。词中的“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”之句，不仅表明了岳飞的战略部署，而且 也表明他对磁县贺兰山的地理位置非常熟悉并极为重视，以此山入词既属情理之中，又是顺理成章。广为传诵的不应是当时属西夏王朝远在大西北且与岳飞战事无关 的宁夏贺兰山，而应是磁县境内的贺兰山。

    岳飞是相州汤阴人（今河南安阳汤阴县），据查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金、南宋部分，磁县当属岳飞举兵北进之地，正当岳飞北伐取得节节胜利之时，南宋朝廷媾安议 和。绍兴九年(1139年)岳飞上表反对议和，次年大败兀术于河南，收复郑州、洛阳等地，但不久被朝廷召回临安。《满江红》属此时所作。词人回忆自己驾长 车，指挥千军万马，在磁州贺兰山一带纵横驰骋，收复失地与金抗衡的烽火岁月，感到壮志未酬，壮怀激烈，抒发抱负。